“三万政府军被八百叛军吓退”是怎样发生的
政府军溃退让“独立、稳定和自主的伊拉克”成为笑话
2011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从伊拉克撤军时称,美军留下的是“一个独立、稳定和自主的伊拉克”。到2012年3月,奥巴马的副国家安全顾问布林肯还重述白宫对美国撤军后伊拉克形势的乐观看法,说伊拉克“比近年历史上任何时候”的“暴力都要少,并且更民主、更繁荣”。
然而到了2013年,情况就开始急转直下,全年有7818名平民和1050名伊拉克安全部队成员在袭击中丧生,为2008年以来最高。与此同时,一个名为“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简称ISIL,“黎凡特”泛指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及部分土耳其南部地区)的极端组织在叙利亚反对派区域和伊拉克西北部崛起。ISIL于今年1月占领了伊拉克安巴尔省省会拉马迪和安巴尔省重镇费卢杰,开始引发世界关注。
6月10日,ISIL攻占伊拉克北部尼尼微省全境及其首府、伊第二大城市摩苏尔,之后亦向其它地区推进,一度逼近首都巴格达60公里处。而在ISIL挺进过程中,伊拉克政府军两个师约3万人遭遇800名叛军,竟转身溃逃。
号称接受了美国训练、有能力维护伊拉克秩序的政府军如此闻风丧胆,让反对美英发动伊战的人再次看了笑话。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12日说,伊拉克当前所发生的事情清楚的表明美国和英国当年入侵伊拉克“彻底失败”,俄罗斯很早之前就发出警告,认为美英入侵伊拉克“不会有好结果”。
实际上,政府军溃退是因为什叶派为主的军队没有自信固守逊尼派区域
政府军貌似不堪一击,但其实这不单是战斗力的问题,而是要放到伊拉克的派别格局中去理解。如上图所示,伊拉克分为逊尼派库尔德人(简称库尔德人)、逊尼派阿拉伯人(简称逊尼派)、什叶派阿拉伯人(简称什叶派)三大派别。在萨达姆统治时期,由于他本人是逊尼派,所以逊尼派受到优待,而什叶派和库尔德人受到打压。萨达姆倒台后,逊尼派成为少数派,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反抗者的角色,与什叶派纷争不断,而库尔德人则取得了自治权。
ISIL正是崛起于伊拉克西北部的逊尼派聚集区,这次攻城略地也是在这个区域。而驻守在这里的以什叶派为主的政府军,不仅没有本派别作为后盾,而且还受当地百姓敌视,堪称“孤军”一支。反观ISIL,其不仅是个极端组织,也得到一些不满什叶派的逊尼派加入或支持。在这种环境下,政府军没有信心固守也就不奇怪了,对于他们而言,还是退回到图中的绿色区域来得踏实。另一方面也说明,ISIL看似势不可挡,但其实想要进入绿色区域,遇到的抵抗就将会大得多。
此次“内战”实乃伊拉克派别纷争的延续
什叶派总理马利基决定走“多数派”路线
2003年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之后,伊拉克各派从民间到上层就陷入缠斗之中。但与此同时,伊拉克大多数人也希望能平乱止争,让国家走向稳定繁荣,再加上美国的协调,各派代表总算能勉强的共处,达成伊拉克新政府的脆弱平衡,迎来了时局的短暂稳定。
然而观察历史便可知,“革命”之后民主政体初建,总统、总理之类执政者往往受不了三权分立的束手束脚,急切希望扩大手中权力。更别提,伊拉克还是派别背景下的三权分立,总理感觉“被搅和的什么事都办不成”也就难免了。于是伊拉克总理马利基及其党派“痛定思痛”,总结出国家重建缓慢、公共服务落后、恐暴袭击频发恰恰是因为权力不够集中,因此建立“多数派政府”才是改变伊拉克政治面貌的最佳途径。
于是,在美军最后一个士兵撤走之后仅一天,马利基就签发了对副总统、逊尼派领袖哈希米的逮捕令,此前他还致信议会,要求收回对逊尼派副总理穆特拉克的信任。之后的2012年9月9日,哈希米更是被伊拉克司法部门缺席判处绞刑。
鉴于马利基的这些行为,美国著名专栏作家弗里德曼将马利基称为“一个暴君,一个统治着伊拉克的什叶派沙文主义者,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传播逊尼派沙文主义的逊尼派武装分子”。
逊尼派作为“少数派”受到打压,自然开始抱团抵抗马利基政府
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当一个国家的首都遭遇兵临城下时,它的政府却不能实行紧急状态——马利基政府期望议会通过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但为此召开的议会会议只有马利基的党派出席,其它派别全部抵制。而民间的抵制早就开始且非常血腥,在哈希米被判决绞刑当天,伊拉克就遭遇新一轮恐怖袭击潮,全国十几个地点发生大大小小近20起爆炸枪击事件。
在这样的对峙之下,ISIL能崛起并在进攻时长驱直入,也是时局驱动的结果。
周边国家的明暗干涉,对伊拉克派别纷争火上浇油
据报道,伊朗已经派出精锐部队协助伊拉克政府打击叛军,这是因为伊朗是个什叶派国家,关键时候自然要“拉兄弟一把”。
而ISIL的背后也有大国身影。ISIL是叙利亚反对派的一支,而叙利亚什反对派作为与什叶派政府对抗者,受到逊尼派国家沙特的支持。《纽约时报》评论道,今年以来中东冲突的新形势,“背后很大程度上是两个石油大国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斗争。两方声称自己分别代表着伊斯兰教的什叶派和逊尼派,两国统治者都自私地采取了加剧宗派对立的策略,使得任何妥协都像是异端邪说”。
要么独裁者建立秩序,要么宗派对立纷争?
阿拉伯革命和美国撤走使中东出现权力真空,民众倾向于寻求宗派保护
不管是萨达姆还是叙利亚的阿萨德,当他们能实行独裁统治时,宗派纷争被压制下去,建立在专制上面的秩序仍然存在。但是当这种统治被推翻,“革命”之后本来就会出现各派缠斗的乱糟糟局面,而中东国家的派别以宗教派别为主,更加对立更加难以调和。这时候,至少需要一个曼德拉而不是马利基,甚至仅有曼德拉也没用,还需要美国这样一个外部主导者来强力撮合。而可惜的是,伊拉克只有马利基,而美国也过早的撤走了。
于是在“革命”之后的乱哄哄中,有的国家民众寻求类似普京这样一个新“强人”来控制局面,而伊拉克、叙利亚这样的国家民众开始转向形式更为古老的宗教忠诚来寻求安全。
被强化的宗派,将可能导致中东长久的混战
在叙利亚,来自亲政府民兵组织的什叶派士兵阿姆贾德·艾哈迈德(Amjad al-Ahmed)说,“在我们和逊尼派之间没有所谓的共存,因为他们正在这里还有黎巴嫩屠杀我们的人。”
而在伊拉克,ISIL扬言要摧毁什叶派的圣城纳杰夫和卡尔巴拉。
最高兴的莫过于极端组织、圣战组织或曰恐怖组织,他们要让民众想想自己在害怕谁,然后激励民众走向极端。